文/camus

如果你是造物主，你将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你的创作？是充满怜爱，还是高高在上？如果你是开了控制台、自带无敌模式的玩家，你又会以怎样的姿态对待游戏里的NPC？是尽量尊重，还是恣意妄为？

而又如果，你是那个被造物主创造出来供玩家把玩的NPC，你又会怎么对待他们？

在改编自同名电影的美剧《西部世界》里，我们就看到了如上所述的一幕幕精彩的矛盾冲突。普通人的放肆和无底线、造物主的爱与冷漠、人造人的困惑和觉醒交织在一起，碰撞出了一部勾人心魄的电视剧集。我们惊叹于幻想世界的绮丽，却又很快见识到了这份迷醉后面隐藏的不安。

【注】本文是一篇夹叙夹议的安利文，不免有剧透内容，各位看官还请注意。

人造人的献身

1973年的电影版《西部世界》的电影版设置了三个场景，分别是西部、罗马和中世纪世界，各自代表了暴力、欲望和权力。而在电视剧中我们看到的则是乐园管理方集中力量打造的一个幅员辽阔、充满西部风情的游乐园。这里有典型的西部自然风光和人工建筑，不同角色、数量繁多的人造人接待员（乐园管理方对他们的称呼是“hosts”）充斥其中，完美还原了西部世界的烟火之气，时刻准备着为每一个新来的游客服务（人造人对他们的称呼是“the Newcomers”，外来者）服务。

历史上西部拓荒时期地广人稀、公权力松弛的环境使得匪徒横行、民风彪悍，“西部世界”游乐园也充分还原了这一点。不过乐园管理方自然不会怠慢花大价钱来度假的游客，当你下火车的时候，整个西部世界的热情都会扑面而来：治安官一眼就看中气质不凡的你，邀请你去一同去捉拿追击罪犯；如果你帮助了落魄的老人，他会感激你的古道热肠，告诉你一个宝藏的线索；当你走进酒吧时，妓女会被你的魅力所打动，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当你行侠仗义的时候，原本不可一世的坏恶棍也只会呆如木鸡，跪倒在你的威名之下……如果你在现实生活中穷得只剩下钱了，那“西部世界”乐园能够在精神层面给予你充分的满足。

再凶恶的人造人罪犯在游客面前都是活靶子

游客除了扮演好人，也可以在乐园释放兽欲：听某人说话不爽了一把餐刀把他的手钉在桌上；喝酒时喝得不顺心了就把酒吧里的人统统杀掉；遇到不从的姑娘就灭她满门再把她强行嘿嘿嘿……我们在剧中看到初次进入西部世界的菜鸟十分绅士地和接待员们互动：撞到人会说对不起，看到倒地的老人会上前搀扶，看到被挟持的妓女会见义勇为。但他大舅哥就相当随性了，杀人上床百无禁忌。根据我自己在开放世界游戏中的表现来推断，我毫不怀疑有更多的游客在这里释放了他们狂野的欲望。你能想象Ted(微博)dy被多少横行霸道的游客虐杀，而Dolores又多少次地被游客拖到谷仓里凌辱么？

开放世界游戏在上一代游戏机上成熟，在本世代的游戏机上发展得更加繁荣。Rockstar近日公布了《荒野大镖客：救赎2》的首个预告片，向全球玩家宣告这一西部题材游戏将攀登开放世界游戏的新高峰。玩家对拟真度无止境的需求推动开放世界游戏的飞速发展。

“西部世界”乐园虽然不是电子游戏（也有人认为是脑后插管之类的设定，是更层次的电子游戏），但毫无疑问是足够自由、完美的游乐场。《西部世界》有《荒野大镖客：救赎》《侠盗猎车手》《辐射》等游戏的影子，剧集的创作团队也承认有所借鉴。虽然题材有些撞车，但看到电视剧带来的另一种层次上的开放世界，我内心的喜悦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人造人的觉醒

人工智能和生物科技的高度发达使得制作人造人接待员以供取乐成为可能，人造人的存在是乐园自由玩法的基础。人造人最初设计时便是不能反抗、伤害人类的，而人类则可以像对待玩具、宠物一样对待人造人。乐园管理方自始至终都把游客“杀戮欲”和“性欲”的满足作为一大卖点，游客对接待员的各种作为都是不受限制的。

在乐园漫长的运营时间里，“西部世界”的接待员们任劳任怨地为游客们服务着。每一次故事结束，他们的记忆便会被重置，继而以崭新的面貌迎接下一批游客的到来。不管是曾帮助游客惩恶扬善，还是被游客千百次的肆意凌辱，一切仿佛从未存在过。

变数来自乐园的编程团队对部分接待员进行的一次程序升级，这次升级使得接待员拥有了“冥思”的能力，让他们的思维更加情绪化，也更难为人所掌握。他们会矛盾该不该赶走苍蝇，怀疑自己的世界是否真实以及思考“我是谁”。接待员的这次进化影响了很多功能，尤以记忆重置机制的失效最为核心，更多的可能性由此引发。

我们的女主角Dolores是接受程序升级的接待员之一。她会在清晨醒来——和爸爸打招呼——去河边写生——去集镇买东西——与恋人Teddy重逢——两人在风景如画的原野上游玩——夜晚回家后发现自己的父母亲所害……Dolores的故事线随时都有可能被游客影响，比如Teddy可能根本不会出现，而她随时都有可能被游客侵犯或杀死。

造物主愚弄的爱情

在有了情绪之后，Dolores开始了进化之路：她有了一定的情绪，向管理者隐瞒了自己进化的事实，逐渐获取重置前的记忆，也开始不满于Teddy的“总有一天带你走的承诺”。最新进展则是她突破乐园管理方为保卫游客安全给接待员各自设定的武器使用权限，开枪打死了暴徒，并躲避了追击，自主改写了自己在故事线的命运。

除了Dolores，妓女Maeve也在进化的路上走了很远，Teddy也在潜移默化地进化着。虽然乐园管理方看到了许多错误，但目前尚未意识到进化的深层次影响。当接待员开始思考、读取记忆后意识到自己仅仅是取悦游客的道具继而超脱程序控制后，整个乐园将面临愈加严重的道德困境。

不能不提的还有身份成谜的黑衣人。有人认为他是游客，是人；也有人认为他是特殊的人造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一直在探索人造人的某个秘密，而这显然会是剧集最重要的一条线之一。黑衣人一路上给观众带来了许多感官冲击，让人不禁畅想他和乐园管理者的直接对决。

造物主的旨意

虽然乐园的管理人员们对于“程序升级引发了人造人的种种不正常现象”这一点达成了共识，但他们对人造人以及乐园的发展方向则怀着各不相同的看法。

对有的主管来说，乐园最重要的功能是盈利，形形色色的人造人接待员是乐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他们拓展乐园趣味性的重要工具。接待员只需要安安稳稳地服务好游客就行，不需要进行影响到乐园稳定的升级。如果要说对人造人有什么情感，那也是偏负面的。

一个对人造人的认识越来越感情化的妹子

而被丧子之痛所困扰的技术主管Bernard则对人造人寄托了许多感情，这从他对Dolores的一次次对话中便能看出。他显然倾向于人造人的继续进化，未来可能会更加主动地参与其中。

而创造一切的乐园主管Ford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人物。当Ford找老Bill喝酒、和乐园中的小男孩随和地聊天的时候，我们看出这是一位对接待员有感情的造物主。但他在第三集中扯掉接待员衣服、划伤接待员、称其“没有感情”的时候，他看起来又是一个轻视人造人的上位者。他一直显得对人造人的进化趋势很积极，希望别人容忍进化过程中偶尔的错误。但从他对支持人造人发展自主意识的Arnold的评价来看，他对人造人进化的未来似乎也不是毫无保留。

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希望推动接待员的进化以丰富乐园的体验。他否定了叙事主管创作的“让游客了解到他们是谁”故事线，决心亲力亲为创作一个“让游客意识到他们可以成为谁”的全新故事线，并因此大刀阔斧地改动了许多接待员的设定。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个这次改动会大幅影响接待员的进化，这会给游客、接待员群体以及整个乐园带来怎样的影响呢？我们拭目以待。

Ford提到的另一位乐园主管的元老Arnold也是个不可忽视的人物。Arnold的思想同如今人造人接待员的进化方向是契合的，他很有可能以某种形式参与其中，这也是剧集最大的谜题之一。

造物主之死

乐园之内故事精彩，乐园之外的上帝们也是戏份十足。人类在塑造着接待员的同时，也无时无刻塑造着自己。

如果接待员们不具备“冥思”的能力，只是安安稳稳地进行着一次次的“轮回”，那游客们无论怎么做都不必有心理负担了，因为人造人除了长相意外并不能算人——你真的会尊重一个细节无限出色的充气娃娃么？

但如今越来越多的接待员们开始进化，他们会冥思、会做梦、会做利己的事情，最终也会有自我意识。到那个时候，可以说除了皮相不是爹生娘养的之外，他们和人类已经没有了区别。他们可能是我们的朋友，可能是我们的敌人，但再也不会是我们的玩物了。

从听天由命到掌握自己的命运，人类从蒙昧走到了今天的文明。如今人造人也要走上相同的道路了，革命者到被革命者的身份转变让我们不免尴尬与疑惑：我们究竟是上帝，还是偷吃禁果的亚当伊娃呢？